香檳在芬蘭: 一歐元的奢華

「100分鐘,100cents」,這是赫爾辛基市中心Bakers餐廳/酒吧/咖啡吧的廣告詞。

廣告指的,是每週二到週六,下午五點起的100分鐘,香檳氣泡酒一杯一歐元,每十分鐘喝一杯,喝十杯也不過十歐元,享受這快樂的下班後100分鐘,何樂而 不為? 自己買一整瓶酒,搞不好還比較貴,因此這樣的活動當然具備吸引力,根據報上報導,五點前的半小時,空位就已經開始被坐滿。


(配圖: 來自Bakers網站: www.ravintolabakers.com)

芬蘭人一向「酒名」在外,這會Happy Hour裡香檳酒一杯一歐元,不但比咖啡便宜,比起吧裡啤酒平均一杯4.7歐元的價格更是吸引人,自然有年輕人因為這每日特別活動而來大喝特喝,報紙訪談 中就有一位青年,明明就不喜歡香檳氣泡酒,說這是「女人的飲料」,還是為了省錢,忍痛不喝啤酒,點了一堆氣泡酒。

不過,餐廳的酒保對他這樣的「行為」很不讚賞,酒保說,香檳氣泡酒是一種優雅的產品,也應該以優雅的方式享受才是。所幸,大部分來享受這Happy Hour的,都舉止合宜,保持該有的優雅,不少都是上班女性,下班後來這裡淺嘗愉快的100分鐘,目的不在買醉,而是要享受一份放鬆的愉悅,喝上幾杯後, 有人要回家作菜,有人要繼續去購物,也許對人們來說,這下班後一歐元的香檳酒,真正是「一歐元的奢華」時光啊。

「優雅喝酒」,原不是芬蘭人的專長,因為大部分的芬蘭人都是在週末大喝特喝,報導也指出,芬蘭大概是少數幾個,直接把經濟成長所得的金錢貢獻在買酒上的國 家,不過,近年來芬蘭人越來越喜歡品酒,像是在烈酒與啤酒之餘終於發現歐式品酒也是一種樂趣,學習品酒成了許多人的新嗜好,而公賣酒局Alko也指出,香 檳氣泡酒正是去年成長最快的酒種,總共成長了13%,Bakers的廚師則說,現在來點餐的人,餐前酒點香檳氣泡酒的人數,開始趕過了啤酒或其它酒種。

當然,這「一歐元的香檳奢華」只是城市的一景,城市的其它角落,也有諸如「一歐元的啤酒」等不那麼優雅的選項,不過,能在下班後有一小段屬於自己和朋友的快樂時光,無論有酒無酒,我想,那時間,大概就是最難得的奢侈了。

註:
1. 本文新聞資料來自赫爾辛基日報

2.僅管餐廳這Happy Hour的行銷很吸引人,芬蘭政府倒是打算通過禁用這種行銷廣告的法律,以保護青少年不受這樣的廣告吸引而過量飲酒。

3. 文中所指的香檳酒,包括香檳產地生產的香檳酒,和其它產地以類似方法的氣泡酒,因此我在文中泛指香檳氣泡酒。
說到這個,讓我想到之前寫過的伏特加正名之爭,如果只有特定產地的氣泡酒才可以稱作香檳酒,那麼只有特定原料的伏特加才能叫做伏特加,在我看來也頗有理呢。 伏特加正名之爭,印象中最後的結果好像是採兩邊各妥協一部分的方案解決,有興趣略知一二的,可以回味舊文: 來自北歐的純種伏特加:

女性平權、環保、與移民的芬蘭獨立日

今年的芬蘭獨立紀念日裡,我看見幾個,值得記錄的東西:環保、女性平權、與移民。


(攝影:MIKA RANTA / 赫爾辛基日報,正在等待受邀來賓的總統夫婦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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娃兒咖啡館與馬鈴薯魚湯

昨天,和朋友相約喝咖啡。
朋友推著嬰兒車,帶著她剛滿七個月的小嬰孩。
我們走進市中心Esplanad大道邊的Cafe Esplanad,這是赫爾辛基最受歡迎的咖啡館之一,有著中西歐的咖啡館情調,咖啡也好喝,常常一位難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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芬蘭作家收入知多少?

前一陣子在報上看到,關於芬蘭作家收入的文章,很是有趣。

(上圖:赫爾辛基書展, 2005)

在芬蘭,收入不算是祕密,不僅稅務局每年都會在固定時間公布所得繳稅最高人士的名單,網路上也可以直接查詢他們的收入與財產狀況,甚至還有個手機sms號碼,可以直接查詢,聽說每年也有那麼一天,可以任意查詢所有人的收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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芬蘭精神:抱怨也是一種藝術

對社會、生活與公平正義不滿的抱怨,不用大吵大鬧,也不見得要大書特書,用唱的也許更讓人動容。這正是我在芬蘭的現代美術館的展覽中,看到赫爾辛基「抱怨合唱團」表演錄影之後的想法與感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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芬蘭社會:五十歲的狄斯可

「對不起,您未滿五十歲,年紀不夠格,不能進場。」


(圖片來源:赫爾辛基日報,攝影師: CHRISTIAN WESTERBACK )

這是兩三週前,赫爾辛基某狄斯可前的場景。
未滿五十歲的民眾,被禁止進入,這個狄斯可之夜,只開放給年滿五十歲以上的人。

狄斯可前,大排長龍,許多等著進來跳舞的五十歲以上男女,早已期盼多時。

狄斯可裡的放著的,多是70或80年代的音樂,人們盡情舞動,也許太開心太忘懷,甚至有住在附近的居民覺得太吵,打電話請警察來管制。

看報上的照片,舞場裡的熱情熱勁,一點也不下於十幾歲的青春男女,在場裡盡情跳舞的大部分都是女仕,她們談論著彼此的年紀、男人的問題、以及赫爾辛基,為什麼總是很難找到,給五十歲以上的人跳舞的舞廳,「拉普蘭就不同,那邊就有好的舞廳、和好的樂團。」一位女士這麼說。

的確,赫爾辛基是個屬於年輕人的城市,這裡學生多,年輕人多,房價也高,許多人成家有了孩子之後,都會搬離市中心,或是搬到鄰近的郊區、市鎮,通勤上班,五十歲以上的人抱怨這裡沒有他們的跳舞空間,換作是北邊拉普蘭的小鎮,大概就會換成是年青人抱怨沒地方去了。

難怪,這個五十歲以上的人專屬的K-50狄斯可,舉辦了數次,每次都大受歡迎。

這個有趣的新聞,也讓我忍不住思考,是不是社會上,對於中老年人的娛樂需要,常常會不小心忽略?

前一陣子正好看到一個設計師,好幾年的時間都花在研究如何設計出專門給老年人使用的餐具,當然「老年人」不是個統一的族群,實際的年紀,也不代表身體的衰 退狀況,不過,很多人年紀大了,的確有視覺、聽覺衰退的問題,觸覺的感受與平衡感也與年輕時不同,以杯子來說,光是要考量手把的形狀與位置,如何才能適用 於老年人的生理特徵,就很不容易。

不過光是有這樣的出發點,就很讓人感動了。

我想,跳舞的場地,與生活中的用品,只是其中一兩個例子,不管是什麼,我們好像總可以找到專門給孩子的、給年輕人的、給上班族的,卻好像不常有,專門給中 老年人的?是不是因為,這個區隔本身難以定位,還是我們真的常常忘記,有一天我們會老,會走不動,會拿不起碗,握不穩杯子?

我不知道,因為我也常假裝不記得,自己有一天會老,或一直正在老去,不過這應該是個,值得想想的問題。

– 狄斯可的新聞來源:Helsingin Sanomat

話工作(二):芬蘭人真勤奮?

再說回芬蘭。
僅管歐洲常予人片面式的悠閒生活形象,我其實一直覺得,芬蘭人工作蠻勤奮的。



工時長短 v.s 生活節奏?

根據統計,芬蘭的平均工時在OECD國家中略高於平均值(1500hr):1700小時。

至於其它北歐鄰居:瑞典1587小時,丹麥1551小時,挪威則低於歐洲平均工時。同樣享有完善社會福利保障的芬蘭人,難不成還真的特別勤奮?

芬蘭失業率北歐最高、工作時數也是北歐最高、競爭力則連續多年世界第一,這之間的有趣關聯,雖不在此篇文章的範圍之內,不過,數字的背後,總有更多深入之後才能真正體現的意義。

此外,工時的長短,也許與生活節奏沒有絕對關係。義大利的工時就比芬蘭還長:1791小時,我雖然沒去過義大利,卻覺得那應該是一個步調比這裡慢的地方?了解義大利的朋友,歡迎來分享一下。

用不同的方式看待效率

在北歐生活多年,從學生、到眷屬移民、再到進入當地社會真正成為一個工作者,不同的角色,對於國家文化、與速度感的理解,也有相當大的差異。

沒工作前,台灣的朋友總問我:你們那裡一定很悠閒吧,我點頭如搗蒜。
工作之後,台灣的朋友再問我:你們工作一定很輕鬆吧,我的頭點不下去,只能說,跟台灣比,是吧。

工作節奏,也依城市、行業、工作別,差異很大:

在小城市的大學研究機構工作時,覺得真是緩慢輕鬆;
在首都的私人公司工作時,忙起來時跟台北的工作一樣喘不過氣。
工作忙歸忙,下班之後就是自己的時間,在北歐的放假大月(七月)裡,就連全球手機大廠Nokia的員工一樣放大假去,倒也沒聽說這樣就減少了他們的競爭力。

觀察一下身邊從事文化藝術產業、與科技產業的芬蘭人,僅管產業性質相差很大,對時間感與速度的要求也不同,大部分的人工作都很有效率,一種屬於芬蘭式的效率:不見得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出些什麼,但是每一步,都實在地把它做到好,乾淨誠實,直接俐落。

快,不見得就有效率,清楚明白的做事風格,也許反而讓效率更高。

時間主權,操之在已

我想,重點最終不在於工時的長短,而在於,人能不能擁有足夠的自由,決定自己的工作時間如何運用,是不是真的讓每一份花下去的時間,都值得。

能夠自我調節時間運用時,效率就高,也做得更愉快,工時自然也不需要長;又或者,當做著自己熱愛的事時,誰還去計算工時是不是不小心超過了?

曾有台灣朋友跟我說:「妳說芬蘭人假日不工作,可是還是有人在晚上、週末時,回覆公事的email啊?」
沒錯,我也見過不少人偶爾在該休息的時間,出現在工作崗位(果然是勤奮的芬蘭人?),不過,沒被看到的一面是,他們也常在明明該工作的時候,彈性休息放假,這是芬蘭工作合約上常見的員工該有權益。

倒是,看完工時的統計數字後,我忍不住覺得好笑:

自己在台灣這個全世界最忙碌的國度長大,來到北歐,還是在北歐工時最長的國度長期生活,我是不能不忙嗎?
還好,生活操之在已,與統計數字無關,我倒是想真的找個機會,到一個緩慢的地方體驗生活,相信又是一番不同滋味。

照片:仲夏節不是工作天,湖邊林邊才是好去處。

話工作(一):歐洲是懶人的國度嗎?

時值八月,許多放了一個月長假的芬蘭人,漸漸回到工作崗位。

放完假要收心,的確不容易,不少情況是,人回到工作了,心還留在外面。尤其今年的芬蘭夏日溫暖又美麗,連續一個多月幾乎天天陽光普照氣候溫暖宜人,這種完美的夏日奢侈可不是年年都有。現在大家擔心的,反而是太久沒下雨,樹木開始乾枯,鳥兒們覓食的草地也乾涸。


不過這會我想來閒話的,其實是工作這回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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移民大不易

昨天在報紙上讀到一篇研究報導,顯示在公家機關服務的芬蘭人,對於移民的接受度與正面的印象皆增加。

從統計數據上看來,不同公家機關、從事不同職業的芬蘭人,對移民的印象各有出入,不過整體來說,仍然反映出芬蘭人,對於鄰近國家的白種人移民,接受度特別高,例如北歐鄰國、英國、德國等等,正面的接受度幾乎都高達百分之九十五以上。

對於中國的移民, 略低,但是平均來說不算差,沒記錯的話,大約有百分之七十幾、八十幾的正面印象。

對於來自非洲,尤其是索馬利亞的移民,接受度明顯很低,大概只有百分之二三十的正面印象。

我想起一個年輕漂亮又聰明努力的索馬利亞姑娘,曾這麼說:「我每天走在路上,都一定會碰到歧視我的人,又不同的方式表示他們不歡迎我。」

我也想起在丹麥讀書時,我有不少非洲同學告訴我,當他們住在小鎮上時,每天都有許多人對他們比中指。「這個國家不歡迎我們。」他們說。

最近正好常有人問我,「北歐人歧不歧視外國人?」

我只能說,對於短期居留或是學生,以亞洲人普遍的經驗來說,北歐人大都很友善,也不大會擺架子。

不過,長居的移民就不見得了,不論是語言能力的差異,還是長相膚色的不同,想要與本地的居民平起平坐,僅管法律上沒問題,現實生活裡,可就看個人際遇,冷暖自知。

僅管人們對移民的態度,普遍來說似乎往正面的方向發展,然而,當受訪人被問及移民適合在社會中從事的職業時,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都是:清潔工、看護工、工地工人。。等等,簡言之就是:移民可以做許多芬蘭本地人不願意做的工作。

芬蘭需要大量的移民,以補不久之後跟著退休潮而來的大量勞動力空缺,於是大部分的人想到移民,想到的就是這些「可以來補洞的人」,然而,移民也是人,當社 會上不斷在討論移民的「問題」時,一個我一直非常欣賞的女孩在某次討論中就呼籲:「我一定要提醒芬蘭社會,移民的背景多元,芬蘭也有很多高教育水準、高工 作能力的移民,這個社會需要他們的貢獻,移民在媒體的討論中不應只是問題。」

此外,在生活與工作的經驗中,我也遇見過一些對移民表現善意的芬蘭人,立意雖佳,但有些人的善意是「從上而下」,並非平行的,僅管是纖細的差別,卻影響深遠,要覺察,不容易。

這不是我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,但是最近感觸特別深,一來是因為這個報導,二來是因為工作。

記得我曾經說過,學一個國家的語文是好事,但最好是在工作中不需要完全倚靠它,這樣自己的能力、身為一個人的價值,比較不會因語文的弱勢而被評量。

因為我看到許多,語文學得很好的人,找不到工作,反倒是有特定專業的人,即使語言半句不通,反正專業能力不需要用當地語言來表現,因此有好工作、好收入、與較容易的生活、也較能得到所謂的平等待遇。

我曾經是前者,很努力地學習語言,比大多數人都學得多學得快,很幸運地有門因此為我打開,僅管我始終站在草根上,跟許多跟我相似的人,奮鬥著我們該有的權利。

我現在是後者,工作中芬蘭文不再是必須,融入這個社會好像也不再是必須,語言差一點也沒有關係,我觀察身邊人的生活,跟站在草根上的人,完全不同,無所謂好壞,但是,真的不同。

不知為何,我竟有點難過,僅管我其實是個受益者,既有幸深入這個國家的社會文化,又有運走進一個較容易被尊重的社會空間,我沒有什麼好抱怨的。

我的難過,也許是因為我看到、也親身經歷到,身為一個移民不得不經歷的困境,和天底下從來就不存在的公平。我看到有人語言不見得說得好、也不一定需要試著 打入社會以求生存、同樣可以得到較好的待遇與尊重的對待,也看到另一頭,有人努力地為了自我認同、為了語言、為了融進社會而年復一年的打拼,在挫折與挫折 中打滾,卻永遠難以真正被平等看待。

我想,只要是曾經為生存而奮鬥著的人,都會因為辛苦過,而思想深刻,曾經因為語言而挫折、為認同而迷惑、為自我追尋而努力的人,不論是不是站在一個特別辛苦的位子上,生命的收穫自在心中。

僅管此刻的我,不再站在同一個位子上,我想我的心,未曾遠離。

圖:Finlandia Talo 芬蘭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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