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周六,早上十點就去地方音樂學校的管弦樂團團練,因為再過不到兩週,我們就要表演給這個城市的所有十歲孩子,也就是四年級的小學生聽!
這是我們亞爾文帕市的藝文教育一環,叫做「文化小徑」,每個年級的孩子,會提供不同的藝術美感體驗,而給四年級孩子的管弦樂團體驗,就由地方音樂學校的管弦樂團擔綱演出。
巧的是,去年的今日,四月十三日,正好是我在重拾小提琴之後,第一次參與管弦樂團的正式演出。那天,也正好就是去年的「文化小徑」活動,那天,台下坐滿全城市各學校的四年級小朋友,由班導帶來看我們的表演。
我還清楚的記得,當我開始拉琴時,一開始,出乎意外的「身體緊張」,明明心裡不緊張,但是身體的反應真的無法控制,持弓的手突然變得很僵硬,音色也跟著變很硬。
回想一下,也情有可原,上一次在樂團中演出,是我二十歲出頭,還在念大學的事,接下來的十餘戴,琴都沒碰,那麼久沒上台,就算心裡不緊張,身體也緊張,還好只有第一首有這個問題,第二首開始就恢復正常。
跟小時候念音樂班的樂團體驗比起來,這個樂團壓力小得多、也「簡單」得多,但需要「適應」的,有時反而是團員的程度不齊,更需要相信自己的判斷,如果旁邊的同學拉錯或搶拍,才不會因著彼此合奏配合的直覺而跟著走。
印象深刻的是,當我們拉到一半時,大家陶醉在樂音中,我心裡突然充滿感謝,非常感謝這一群青少年,和老師帶領的這個樂團。雖然是青少年團,雖然常常有人沒來練琴,雖然總有人會在台上拉錯或放炮,但是因為有他們,我那重拾小提琴、重新與人合奏的渴望,才得以那麼快實現,能夠和一群人一起合奏,一起享受並創造美好的樂音,對我來說,一直是件無比幸福的事。
而今天早上的團練,我也有同樣的感覺。
去年在台上、和今年的演出,我們都會拉西貝流士的Andante Festivo,這首曲子並不難,而且我們在之前的表演中已經拉過數次,幾乎可說已是樂團常備曲,所以不太需要技巧和合奏上的太多練習,大家都可以盡情地直接沉浸在樂音中。
指揮說,這首曲子有某種身心潔淨效果,拉完後,全身上下毛細孔會有都放清潔過的感覺,我也是覺得,每次拉完都渾身舒暢,也許是曲子的旋律本身有某種向上提升的力量,同時當我們可以盡情地享受在旋律中,自然的成為旋律的一部分,並共同發出美好的合音時,那樣的力量,又再度被放大並擴大。
當下只覺得,音樂,是世界最美好的事,而能夠與一群人共同合奏,創造出只有我們共同合奏才創造出的樂音,那個瞬間,已是永恆,是一種我們共同讓時間凝結的永恆,存在於你的我的他的心裡,從耳到心,從心到手,並流瀉到觀眾席。
如果我們的音樂,可以因此感動到一些孩子的心靈,讓這樂音,成為他這一日裡,最美好的一部分,音樂的使命,就此完成,每一次和每一個時刻,都獨一無二,無可取代。
我想,樂團合奏中最讓我著迷的,就是這樣的時刻。
而在當下,我總是覺得,無比幸福。
不止一次地,我總是覺得自己好幸運: 有機會學琴、學的又正好是容易與人合奏的小提琴、有樂團可以參加、有演出機會,這些為我的生命,帶來好多美好的時刻,和許多瞬間的永恆。
也因此,我很認真的看待每一次的演出與練習,雖然我們不是專業音樂家,但是能力不專業,態度可以專業,只要這麼持之以恆的去做,自己就會從中成長。
今日的團練,雖然台下沒有聽眾,但我又感受到那一份去年在台上感受到的幸福感,也許這真的是首讓人靈魂潔淨的曲子,也許是我們共同創造的樂音,讓我覺得非常享受,並回憶起去年在台上瞬間體會到的幸福感,很巧地發現就是去年的今日,並且感到這樣的幸福感,還在不斷持續中,心裡,只有感恩。
有趣的是,今天團練的下半場,來了另一個成人卡利,我一看見,就跑去跟他打招呼,結果他告訴我,才剛學小提琴兩年,老師說他可以來我們樂團練習看看。他說,「好像大家都說小提琴一定要從小學,可是我很高興,成年了還有機會可以開始!」是啊,誰說成年人就不能學琴,學樂器這件事,好像總是太常跟「要成為專業音樂家、要從小開始訓練」這樣的理念相連結,卻忘了,音樂可以屬於每個人,學樂器也是,無論是像卡利這樣的初學者,還是像我這樣的重拾者,願意拾起樂器的那一瞬間,我們已經為自己的人生,開啟了一扇豐足的大門。
最後,就用網站上的這首西貝流士的Andante Festivo,來與大家分享這份當下的美麗與神奇。如果你想重拾樂器,或想學習新樂器,不要猶豫,就開始吧,這會是生命中一個,最美好的決定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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